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荷塘木語傢具

發布時間:2022-02-05 17:37:01

1. 龍崗區有哪些大型超市

1、華潤萬家(龍崗店) 地址:深圳市龍崗區科苑路龍翔大道31號世貿中心1層

2、沃爾瑪超市(龍崗龍平東路分店)地址:深圳市龍崗區龍崗街道南聯社區龍平東路203號東方瑞景苑。

3、沃爾瑪(橫崗六約店) 地址:龍崗大道2999號麟恆中心廣場1/2層。

4、華潤萬家便利超市摩爾城店 地址:深圳市龍崗區街道平南社區深惠公路860號摩爾城一樓B06。

5、龍崗大型超市很多,坪山目前購物只有一家「天虹」比較知名和高檔,但是是屬於百貨商場,超市也不大。

2. 求朱自清的荷塘月色全文(推薦其他類似美文)

這幾天心裡頗不寧靜。今晚在院子里坐著乘涼,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,在這
滿月的光里,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。月亮漸漸地升高了,牆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,
已經聽不見了;妻在屋裡拍著閏兒,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。我悄悄地披了大衫,帶上
門出去。
沿著荷塘,是一條曲折的小煤屑路。這是一條幽僻的路;白天也少人走,夜晚更
加寂寞。荷塘四面,長著許多樹,蓊蓊鬱郁的。路的一旁,是些楊柳,和一些不知道
名字的樹。沒有月光的晚上,這路上陰森森的,有些怕人。今晚卻很好,雖然月光也
還是淡淡的。
路上只我一個人,背著手踱著。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;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
己,到了另一個世界裡。我愛熱鬧,也愛冷靜;愛群居,也愛獨處。像今晚上,一個
人在這蒼茫的月下,什麼都可以想,什麼都可以不想,便覺是個自由的人。白天里一
定要做的事,一定要說的話,現在都可不理。這是獨處的妙處;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
香月色好了。
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,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。葉子出水很高,像亭亭的舞女的裙。
層層的葉子中間,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,有裊娜地開著,有羞澀的打著朵兒的;正如
一粒粒的明珠,又如碧天里的星星,又如剛出浴的美人。微風過處,送來縷縷清香,
彷彿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似的。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些的顫動,像閃電般,霎時
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。葉子本是肩並肩密密的挨著,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。
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,遮住了,不能見一些顏色;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。
月光如流水一般,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。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。葉
子和花彷彿在牛乳中洗過一樣;又像籠著輕紗的夢。雖然是滿月,天上卻有一層淡淡
的雲,所以不能朗照;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--酣眠固不可少,小睡也別有風味
的。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的,高處叢生的灌木,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,卻又像是畫
在荷葉上。塘中的月色並不均勻,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,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。
荷塘的四面,遠遠近近,高高低低的都是樹,而楊柳最多。這些樹將一片荷塘重
重圍住;只在小路一旁,漏著幾段空隙,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。樹色一例是陰陰的,
乍看像一團煙霧;但楊柳的豐姿,便在煙霧里也辨得出。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
山,只有些大意罷了。樹縫里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,沒精打彩的,是渴睡人的眼。這
時候最熱鬧的,要數樹上的蟬聲與水裡的蛙聲;但熱鬧的是它們的,我什麼也沒有。
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。采蓮是江南的舊俗,似乎很早就有,而六朝時為盛,
從詩歌里可以約略知道。采蓮的是少年的女子,她們是盪著小船,唱著艷歌去的。采
蓮人不用說很多,還有看采蓮的人。那是一個熱鬧的季節,也是一個風流的季節。梁
元帝《采蓮賦》里說得好:

於是妖童媛女,盪舟心話:[益鳥]首徐回,兼傳羽
杯;棹將移而藻掛,船欲動而萍開。爾其纖腰束素,遷
延顧步;夏始春余,葉嫩花初,恐沾裳而淺笑,畏傾船
而斂裾。

可見當時嬉遊的光景了。這真是有趣的事,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。
於是又記起《西洲曲》里的句子:

采蓮南塘秋,蓮花過人頭;低頭弄蓮子,蓮子清如水。

今晚若有采蓮人,這兒的蓮花也算得「過人頭」了;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,是
不行的。這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。--這樣想著,猛一抬頭,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;
輕輕地推門進去,什麼聲息也沒有,妻已睡熟好久了

3. 北歐風格實木傢具廠家有哪些

荷塘木語是北歐實木傢具,淺色系,進口橡木的,舉目印象是板木結合的,也是淺色系,主體框架用的是白蠟木,喬治是實木系列的,是深色系

4. 朱自清散文集主要講了什麼外帶一篇正文,不要《背影》《荷塘月色》《匆匆》《綠》

朱自清的散文,清秀雋永、質朴腴厚、激進深邃,有著鮮明的時代印記,顯示出他獨特的藝術風格和審美旨趣。他繼承了中國古典文學的優秀傳統,在中西文化交流的大背景之下,創造了具有中國民族特色的散文體制和風格。
朱自清的早期散文,可分為寫實議論和敘事抒情兩大類。前者如《生命的價格-七毛錢》、《航船中的文明》、《白種人-上帝的驕子》、《阿河》、《哀韋傑三君》、《旅行雜記》,直接從現實生活取材,是以夾敘夾議手法抨擊黑暗社會的名篇;後者如《背影》、《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》、《綠》、《荷塘月色》、《月朦朧,鳥朦朧,簾卷海棠紅》、《白水漈》,更是情景交融、充滿詩情畫意而膾炙人口的佳作,代表了他的散文藝術的最高成就。 朱自清的散文創作,從清秀雋永到質朴腴厚再到激進深邃,打上鮮明的時代印記,顯示出他獨特的藝術風格和審美旨趣。郁達夫在,新文學大系·現代散文導論》中說:「朱自清雖則是一個詩人,可是他的散文仍能夠貯滿那一種詩意。」應該說,這是對朱自清散文藝術的一個很精到的評價。
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
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,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;平伯是初泛,我是重來了。我們雇了一隻「七板子」,在夕陽已去,皎月方來的時候,便下了船。於是槳聲汩——汩,我們開始領略那晃盪著薔薇色的歷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。 秦淮河裡的船,比北京萬甡園,頤和園的船好,比西湖的船好,比揚州瘦西湖的船也好。這幾處的船不是覺著笨,就是覺著簡陋、局促;都不能引起乘客們的情韻,如秦淮河的船一樣。秦淮河的船約略可分為兩種:一是大船;一是小船,就是所謂「七板子」。大船艙口闊大,可容二三十人。裡面陳設著字畫和光潔的紅木傢具,桌上一律嵌著冰涼的大理石面。窗格雕鏤頗細,使人起柔膩之感。窗格里映著紅色藍色的玻璃;玻璃上有精緻的花紋,也頗悅人目。「七板子」規模雖不及大船,但那淡藍色的欄干,空敞的艙,也足系人情思。而最出色處卻在它的艙前。艙前是甲板上的一部。上面有弧形的頂,兩邊用疏疏的欄干支著。裡面通常放著兩張藤的躺椅。躺下,可以談天,可以望遠,可以顧盼兩岸的河房。大船上也有這個,便在小船上更覺清雋罷了。艙前的頂下,一律懸著燈彩;燈的多少,明暗,彩蘇的精粗,艷晦,是不一的。但好歹總還你一個燈彩。這燈彩實在是最能鉤人的東西。夜幕垂垂地下來時,大小船上都點起燈火。從兩重玻璃里映出那輻射著的黃黃的散光,反暈出一片朦朧的煙靄;透過這煙靄,在黯黯的水波里,又逗起縷縷的明漪。在這薄靄和微漪里,聽著那悠然的間歇的槳聲,誰能不被引入他的美夢去呢?只愁夢太多了,這些大小船兒如何載得起呀?我們這時模模糊糊的談著明末的秦淮河的艷跡,如《桃花扇》及《板橋雜記》里所載的。我們真神往了。我們彷彿親見那時華燈映水,畫舫凌波的光景了。於是我們的船便成了歷史的重載了。我們終於恍然秦淮河的船所以雅麗過於他處,而又有奇異的吸引力的,實在是許多歷史的影象使然了。 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;看起來厚而不膩,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?我們初上船的時候,天色還未斷黑,那漾漾的柔波是這樣的恬靜,委婉,使我們一面有水闊天空之想,一面又憧憬著紙醉金迷之境了。等到燈火明時,陰陰的變為沉沉了:黯淡的水光,像夢一般;那偶然閃爍著的光芒,就是夢的眼睛了。我們坐在艙前,因了那隆起的頂棚,彷彿總是昂著首向前走著似的;於是飄飄然如御風而行的我們,看著那些自在的灣泊著的船,船里走馬燈般的人物,便像是下界一般,迢迢的遠了,又像在霧里看花,盡朦朦朧朧的。這時我們已過了利涉橋,望見東關頭了。沿路聽見斷續的歌聲:有從沿河的妓樓飄來的,有從河上船里度來的。我們明知那些歌聲,只是些因襲的言詞,從生澀的歌喉里機械的發出來的;但它們經了夏夜的微風的吹漾和水波的搖拂,裊娜著到我們耳邊的時候,已經不單是她們的歌聲,而混著微風和河水的密語了。於是我們不得不被牽惹著,震撼著,相與浮沉於這歌聲里了。從東關頭轉灣,不久就到大中橋。大中橋共有三個橋拱,都很闊大,儼然是三座門兒;使我們覺得我們的船和船里的我們,在橋下過去時,真是太無顏色了。橋磚是深褐色,表明它的歷史的長久;但都完好無缺,令人太息於古昔工程的堅美。橋上兩旁都是木壁的房子,中間應該有街路?這些房子都破舊了,多年煙熏的跡,遮沒了當年的美麗。我想像秦淮河的極盛時,在這樣宏闊的橋上,特地蓋了房子,必然是髹漆得富富麗麗的;晚間必然是燈火通明的。現在卻只剩下一片黑沉沉!但是橋上造著房子,畢竟使我們多少可以想見往日的繁華;這也慰情聊勝無了。過了大中橋,便到了燈月交輝,笙歌徹夜的秦淮河;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。 大中橋外,頓然空闊,和橋內兩岸排著密密的人家的大異了。一眼望去,疏疏的林,淡淡的月,襯著藍蔚的天,頗像荒江野渡光景;那邊呢,郁叢叢的,陰森森的,又似乎藏著無邊的黑暗:令人幾乎不信那是繁華的秦淮河了。但是河中眩暈著的燈光,縱橫著的畫舫,悠揚著的笛韻,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,終於使我們認識綠如茵陳酒的秦淮水了。此地天裸露著的多些,故覺夜來的獨遲些;從清清的水影里,我們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——這正是秦淮河的夜。大中橋外,本來還有一座復成橋,是船夫口中的我們的游蹤盡處,或也是秦淮河繁華的盡處了。我的腳曾踏過復成橋的脊,在十三四歲的時候。但是兩次游秦淮河,卻都不曾見著復成橋的面;明知總在前途的,卻常覺得有些虛無縹緲似的。我想,不見倒也好。這時正 是盛夏。我們下船後,借著新生的晚涼和河上的微風,暑氣已漸漸銷散;到了此地,豁然開 朗,身子頓然輕了——習習的清風荏苒在面上,手上,衣上,這便又感到了一縷新涼了。南京的日光,大概沒有杭州猛烈;西湖的夏夜老是熱蓬蓬的,水像沸著一般,秦淮河的水卻盡是這樣冷冷地綠著。任你人影的憧憧,歌聲的擾擾,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綠紗面冪似的;它盡是這樣靜靜的,冷冷的綠著。我們出了大中橋,走不上半里路,船夫便將船劃到一旁,停了槳由它宕著。他以為那裡正是繁華的極點,再過去就是荒涼了;所以讓我們多多賞鑒一會兒。他自己卻靜靜的蹲著。他是看慣這光景的了,大約只是一個無可無不可。這無可無不 可,無論是升的沉的,總之,都比我們高了。 那時河裡鬧熱極了;船大半泊著,小半在水上穿梭似的來往。停泊著的都在近市的那一邊,我們的船自然也夾在其中。因為這邊略略的擠,便覺得那邊十分的疏了。在每一隻船從那邊過去時,我們能畫出它的輕輕的影和曲曲的波,在我們的心上;這顯著是空,且顯著是靜了。那時處處都是歌聲和凄厲的胡琴聲,圓潤的喉嚨,確乎是很少的。但那生澀的,尖脆的調子能使人有少年的,粗率不拘的感覺,也正可快我們的意。況且多少隔開些兒聽著,因為想像與渴慕的做美,總覺更有滋味;而競發的喧囂,抑揚的不齊,遠近的雜沓,和樂器的嘈嘈切切,合成另一意味的諧音,也使我們無所適從,如隨著大風而走。這實在因為我們的心枯澀久了,變為脆弱;故偶然潤澤一下,便瘋狂似的不能自主了。但秦淮河確也膩人。即如船里的人面,無論是和我們一堆兒泊著的,無論是從我們眼前過去的,總是模模糊糊的,甚至渺渺茫茫的;任你張圓了眼睛,揩凈了眥垢,也是枉然。這真夠人想呢。在我們停泊的地方,燈光原是紛然的;不過這些燈光都是黃而有暈的。黃已經不能明了,再加上了暈,便更不成了。燈愈多,暈就愈甚;在繁星般的黃的交錯里,秦淮河彷彿籠上了一團光霧。光芒與霧氣騰騰的暈著,什麼都只剩了輪廓了;所以人面的詳細的曲線,便消失於我們的眼底了。但燈光究竟奪不了那邊的月色;燈光是渾的,月色是清的,在渾沌的燈光里,滲入了一派清輝,卻真是奇跡!那晚月兒已瘦削了兩三分。她晚妝才罷,盈盈的上了柳梢頭。天是藍得可愛,彷彿一汪水似的;月兒便更出落得精神了。岸上原有三株兩株的垂楊樹,淡淡的影在水裡搖曳著。它們那柔細的枝條浴著月光,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,交互的纏著,挽著;又像是月兒披著的發。而月兒偶然也從它們的交叉處偷偷窺看我們,大有小姑娘怕羞的樣子。岸上另有幾株不知名的老樹,光光的立著;在月光里照起來,卻又儼然是精神矍鑠的 老人。遠處——快到天際線了,才有一兩片白雲,亮得現出異彩,像美麗的貝殼一般。白雲下便是黑黑的一帶輪廓;是一條隨意畫的不規則的曲線。這一段光景,和河中的風味大異了。但燈與月竟能並存著,交融著,使月成了纏綿的月,燈射著渺渺的靈輝;這正是天之所以厚秦淮河,也正是天之所以厚我們了。 這時卻遇著了難解的糾紛。秦淮河上原有一種歌妓,是以歌為業的。從前都在茶舫上, 唱些大麴之類。每日午後一時起;什麼時候止,卻忘記了。晚上照樣也有一回。也在黃暈的燈光里。我從前過南京時,曾隨著朋友去聽過兩次。因為茶舫里的人臉太多了,覺得不大適 意,終於聽不出所以然。前年聽說歌妓被取締了,不知怎的,頗涉想了幾次——卻想不出什 么。這次到南京,先到茶舫上去看看,覺得頗是寂寥,令我無端的悵悵了。不料她們卻仍在 秦淮河裡掙扎著,不料她們竟會糾纏到我們,我於是很張皇了。她們也乘著「七板子」,她 們總是坐在艙前的。艙前點著石油汽燈,光亮眩人眼目:坐在下面的,自然是纖毫畢見了— —引誘客人們的力量,也便在此了。艙里躲著樂工等人,映著汽燈的余輝蠕動著;他們是永遠不被注意的。每船的歌妓大約都是二人;天色一黑。她們的船就在大中橋外往來不息的兜生意。無論行著的船,泊著的船,都要來兜攬的。這都是我後來推想出來的。那晚不知怎樣,忽然輪著我們的船了。我們的船好好的停著,一隻歌舫劃向我們來的;漸漸和我們的船並著了。鑠鑠的燈光逼得我們皺起了眉頭;我們的風塵色全給它托出來了,這使我踧踖不安了。那時一個伙計跨過船來,拿著攤開的歌折,就近塞向我的手裡,說,「點幾出吧」!他跨過來的時候,我們船上似乎有許多眼光跟著。同時相近的別的船上也似乎有許多眼睛炯炯的向我們船上看著。我真窘了!我也裝出大方的樣子,向歌妓們瞥了一眼,但究竟是不成的!我勉強將那歌折翻了一翻,卻不曾看清了幾個字;便趕緊遞還那伙計,一面不好意思地說,「不要,我們……不要。」他便塞給平伯。平伯掉轉頭去,搖手說,「不要!」那人還膩著不走。平伯又回過臉來,搖著頭道,「不要!」於是那人重到我處。我窘著再拒絕了他。他這才有所不屑似的走了。我的心立刻放下,如釋了重負一般。我們就開始自白了。 我說我受了道德律的壓迫,拒絕了她們;心裡似乎很抱歉的。這所謂抱歉,一面對於她們,一面對於我自己。她們於我們雖然沒有很奢的希望;但總有些希望的。我們拒絕了她們,無論理由如何充足,卻使她們的希望受了傷;這總有幾分不做美了。這是我覺得很悵悵的。至於我自己,更有一種不足之感。我這時被四面的歌聲誘惑了,降服了;但是遠遠的,遠遠的歌聲總彷彿隔著重衣搔癢似的,越搔越搔不著癢處。我於是憧憬著貼耳的妙音了。在歌舫劃來時,我的憧憬,變為盼望;我固執的盼望著,有如飢渴。雖然從淺薄的經驗里,也能夠推知,那貼耳的歌聲,將剝去了一切的美妙;但一個平常的人像我的,誰願憑了理性之力去醜化未來呢?我寧願自己騙著了。不過我的社會感性是很敏銳的;我的思力能拆穿道德律的西洋鏡,而我的感情卻終於被它壓服著,我於是有所顧忌了,尤其是在眾目昭彰的時候。道德律的力,本來是民眾賦予的;在民眾的面前,自然更顯出它的威嚴了。我這時一面盼望,一面卻感到了兩重的禁制:一,在通俗的意義上,接近妓者總算一種不正當的行為;二,妓是一種不健全的職業,我們對於她們,應有哀矜勿喜之心,不應賞玩的去聽她們的歌。在眾目睽睽之下,這兩種思想在我心裡最為旺盛。她們暫時壓倒了我的聽歌的盼望,這便成就了我的灰色的拒絕。那時的心實在異常狀態中,覺得頗是昏亂。歌舫去了,暫時寧靖之後,我的思緒又如潮湧了。兩個相反的意思在我心頭往復:賣歌和賣淫不同,聽歌和狎妓不同,又幹道德甚事?——但是,但是,她們既被逼的以歌為業,她們的歌必無藝術味的;況她們的身世,我們究竟該同情的。所以拒絕倒也是正辦。但這些意思終於不曾撇開我的聽歌的盼望。它力量異常堅強;它總想將別的思緒踏在腳下。從這重重的爭斗里,我感到了濃厚的不足之感。這不足之感使我的心盤旋不安,起坐都不安寧了。唉!我承認我是一個自私的人!平伯呢,卻與我不同。他引周啟明先生的詩,「因為我有妻子,所以我愛一切的女人,因為我有子女,所以我愛一切的孩子。」①他的意思可以見了。他因為推及的同情,愛著那些歌妓,並且尊重著她們,所以拒絕了她們。在這種情形下,他自然以為聽歌是對於她們的一種侮辱。但他也是想聽歌的,雖然不和我一樣,所以在他的心中,當然也有一番小小的爭斗;爭斗的結果,是同情勝了。至於道德律,在他是沒有什麼的;因為他很有蔑視一切的傾向,民眾的力量在他是不大覺著的。這時他的心意的活動比較簡單,又比較松弱,故事後還怡然自若;我卻不能了。這里平伯又比我高了。 在我們談話中間,又來了兩只歌舫。伙計照前一樣的請我們點戲,我們照前一樣的拒絕了。我受了三次窘,心裡的不安更甚了。清艷的夜景也為之減色。船夫大約因為要趕第二趟生意,催著我們回去;我們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。我們漸漸和那些暈黃的燈光遠了,只有些月色冷清清的隨著我們的歸舟。我們的船竟沒個伴兒,秦淮河的夜正長哩!到大中橋近處,才遇著一隻來船。這是一隻載妓的板船,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。船頭上坐著一個妓女;暗裡看出,白地小花的衫子,黑的下衣。她手裡拉著胡琴,口裡唱著青衫的調子。她唱得響亮而 圓轉;當她的船箭一般駛過去時,餘音還裊裊的在我們耳際,使我們傾聽而嚮往。想不到在 弩末的游蹤里,還能領略到這樣的清歌!這時船過大中橋了,森森的水影,如黑暗張著巨口,要將我們的船吞了下去,我們回顧那渺渺的黃光,不勝依戀之情;我們感到了寂寞了! 這一段地方夜色甚濃,又有兩頭的燈火招邀著;橋外的燈火不用說了,過了橋另有東關頭疏 疏的燈火。我們忽然仰頭看見依人的素月,不覺深悔歸來之早了!走過東關頭,有一兩只大 船灣泊著,又有幾只船向我們來著。囂囂的一陣歌聲人語,彷彿笑我們無伴的孤舟哩。東關 頭轉灣,河上的夜色更濃了;臨水的妓樓上,時時從簾縫里射出一線一線的燈光;彷彿黑暗 從酣睡里眨了一眨眼。我們默然的對著,靜聽那汩——汩的槳聲,幾乎要入睡了;朦朧里卻 溫尋著適才的繁華的餘味。我那不安的心在靜里愈顯活躍了!這時我們都有了不足之感,而 我的更其濃厚。我們卻只不願回去,於是只能由懊悔而悵惘了。船里便滿載著悵惘了。直到 利涉橋下,微微嘈雜的人聲,才使我豁然一驚;那光景卻又不同。右岸的河房裡,都大開了 窗戶,裡面亮著晃晃的電燈,電燈的光射到水上,蜿蜒曲折,閃閃不息,正如跳舞著的仙女 的臂膊。我們的船已在她的臂膊里了;如睡在搖籃里一樣,倦了的我們便又入夢了。那電燈 下的人物,只覺像螞蟻一般,更不去縈念。這是最後的夢;可惜是最短的夢!黑暗重復落在 我們面前,我們看見傍岸的空船上一星兩星的,枯燥無力又搖搖不定的燈光。我們的夢醒了,我們知道就要上岸了;我們心裡充滿了幻滅的情思。 1923年10月11日作完,於溫州。

5. 高一語文

你自己想吧!

6. 求經典的散文如《荷塘月色》一類的!急!

朱自清《背影》、《春》、《匆匆》

7. 誰有朱自清《春》、《背影》、《荷塘月色》、《槳聲燈光里的秦淮河》等名篇的全文

春 朱自清
盼望著,盼望著,東風來了,春天的腳步近了。
一切都像剛睡醒的樣子,欣欣然張開了眼。山朗潤起來了,水漲起來了,太陽的臉紅起來了。
小草偷偷地從土地里鑽出來,嫩嫩的,綠綠的。園子里,田野里,瞧去,一大片一大片滿是的。坐著,躺著,打兩個滾,踢幾腳球,賽幾趟跑,捉幾回迷藏。風輕俏俏的,草軟綿綿的。
桃樹,杏樹,梨樹,你不讓我,我不讓你,都開滿了花趕趟兒。紅的像火,粉的像霞,白的像雪。花里帶著甜味;閉了眼,樹上彷彿已經滿是桃兒,杏兒,梨兒。花下成千成百的蜜蜂嗡嗡的鬧著,大小的蝴蝶飛來飛去。野花遍地是:雜樣兒,有名字的,沒名字的,散在草叢里像眼睛像星星,還眨呀眨。
「吹面不寒楊柳風」,不錯的,像母親的手撫摸著你,風里帶著些心翻的泥土的氣息,混著青草味兒,還有各種花的香,都在微微潤濕的空氣里醞釀。鳥兒將巢安在繁花嫩葉當中,高興起來,呼朋引伴的賣弄清脆的歌喉,唱出婉轉的曲子,跟清風流水應和著。牛背上牧童的短笛,這時候也成天嘹亮的響著。
雨是最尋常的,一下就是三兩天。可別惱。看,像牛氂,像花針,像細絲,密密的斜織著,人家屋頂上全籠著一層薄煙。樹葉卻綠得發亮,小草也青得逼你的眼。傍晚時候,上燈了,一點點黃暈的光,烘托出一片安靜而和平的夜。在鄉下,小路上,石橋邊,有撐著傘慢慢走著的人,地里還有工作的農民,披著所戴著笠。他們的房屋稀稀疏疏的,在雨里靜默著。
天上的風箏漸漸多了,地上的孩子也多了。城裡鄉下,家家戶戶,老老小小,也趕趟似的,一個個都出來了。舒活舒活筋骨,抖擻抖擻精神,各做各的一份事兒去。「一年之計在於春」,剛起頭兒,有的是功夫,有的是希望
春天像剛落地的娃娃,從頭到腳都是新的,它生長著。
春天像小姑娘,花枝招展的笑著走著。
春天像健壯的青年,有鐵一般的胳膊和腰腳,領著我們向前去。
背影
朱自清
我與父親不相見已二年余了,我最不能忘記的是他的背影。
那年冬天,祖母死了,父親的差使也交卸了,正是禍不單行的日子。我從北京到徐州,打算跟著父親奔喪回家。到徐州見著父親,看見滿院狼藉的東西,又想起祖母,不禁簌簌地流下眼淚。父親說:「事已如此,不必難過,好在天無絕人之路!」
回家變賣典質,父親還了虧空;又借錢辦了喪事。這些日子,家中光景很是慘淡,一半為了喪事,一半為了父親賦閑。喪事完畢,父親要到南京謀事,我也要回北京念書,我們便同行。
到南京時,有朋友約去遊逛,勾留了一日;第二日上午便須渡江到浦口,下午上車北去。父親因為事忙,本已說定不送我,叫旅館里一個熟識的茶房陪我同去。他再三囑咐茶房,甚是仔細。但他終於不放心,怕茶房不妥帖;頗躊躇了一會。其實我那年已二十歲,北京已來往過兩三次,是沒有什麼要緊的了。他躊躇了一會,終於決定還是自己送我去。我兩三勸他不必去;他只說,「不要緊,他們去不好!」
我們過了江,進了車站。我買票,他忙著照看行李。行李太多了,得向腳夫行些小費才可過去。他便又忙著和他們講價錢。我那時真是聰明過分,總覺他說話不大漂亮,非自己插嘴不可,但他終於講定了價錢;就送我上車。他給我揀定了靠車門的一張椅子;我將他給我做的紫毛大衣鋪好坐位。他囑我路上小心,夜裡警醒些,不要受涼。又囑托茶房好好照應我。我心裡暗笑他的迂;他們只認得錢,托他們只是白托!而且我這樣大年紀的人,難道還不能料理自己么?唉,我現在想想,那時真是太聰明了!
我說道,「爸爸,你走吧。」他望車外看了看說:「我買幾個橘子去。你就在此地,不要走動。」我看那邊月台的柵欄外有幾個賣東西的等著顧客。走到那邊月台,須穿過鐵道,須跳下去又爬上去。父親是一個胖子,走過去自然要費事些。我本來要去的,他不肯,只好讓他去。我看見他戴著黑布小帽,穿著黑布大馬褂,深青布棉袍,蹣跚地走到鐵道邊,慢慢探身下去,尚不大難。可是他穿過鐵道,要爬上那邊月台,就不容易了。他用兩手攀著上面,兩腳再向上縮;他肥胖的身子向左微傾,顯出努力的樣子。這時我看見他的背影,我的淚很快地流下來了。我趕緊拭幹了淚。怕他看見,也怕別人看見。我再向外看時,他已抱了朱紅的橘子往回走了。過鐵道時,他先將橘子散放在地上,自己慢慢爬下,再抱起橘子走。到這邊時,我趕緊去攙他。他和我走到車上,將橘子一股腦兒放在我的皮大衣上。於是撲撲衣上的泥土,心裡很輕松似的。過一會說:「我走了,到那邊來信!」我望著他走出去。他走了幾步,回過頭看見我,說:「進去吧,里邊沒人。」等他的背影混入來來往往的人里,再找不著了,我便進來坐下,我的眼淚又來了。
近幾年來,父親和我都是東奔西走,家中光景是一日不如一日。他少年出外謀生,獨力支持,做了許多大事。哪知老境卻如此頹唐!他觸目傷懷,自然情不能自已。情郁於中,自然要發之於外;家庭瑣屑便往往觸他之怒。他待我漸漸不同往日。但最近兩年的不見,他終於忘卻我的不好,只是惦記著我,惦記著我的兒子。我北來後,他寫了一信給我,信中說道:「我身體平安,惟膀子疼痛厲害,舉箸提筆,諸多不便,大約大去之期不遠矣。」我讀到此處,在晶瑩的淚光中,又看見那肥胖的、青布棉袍黑布馬褂的背影。唉!我不知何時再能與他相見!
荷塘月色/朱自清
這幾天心裡頗不寧靜。今晚在院子里坐著乘涼,忽然想起日日走過的荷塘,在這滿月的光里
,總該另有一番樣子吧。月亮漸漸地升高了,牆外馬路上孩子們的歡笑,已經聽不見了;妻
在屋裡拍著閏兒,迷迷糊糊地哼著眠歌。我悄悄地披了大衫,帶上門出去。
沿著荷塘,是一條曲折的小煤屑路。這是一條幽僻的路;白天也少人走,夜晚更加寂寞。荷
塘四面,長著許多樹,蓊蓊鬱郁的。路的一旁,是些楊柳,和一些不知道名字的樹。沒有月
光的晚上,這路上陰森森的,有些怕人。今晚卻很好,雖然月光也還是淡淡的。
路上只我一個人,背著手踱著。這一片天地好像是我的;我也像超出了平常的自己,到了另
一個世界裡。我愛熱鬧,也愛冷靜;愛群居,也愛獨處。像今晚上,一個人在這蒼茫的月下
,什麼都可以想,什麼都可以不想,便覺是個自由的人。白天里一定要做的事,一定要說的
話,現在都可不理。這是獨處的妙處;我且受用這無邊的荷香月色好了。
曲曲折折的荷塘上面,彌望的是田田的葉子。葉子出水很高,像亭亭的舞女的裙。層層的葉
子中間,零星地點綴著些白花,有裊娜地開著,有羞澀的打著朵兒的;正如一粒粒的明珠,
又如碧天里的星星,又如剛出浴的美人。微風過處,送來縷縷清香,彷彿遠處高樓上渺茫的
歌聲似的。這時候葉子與花也有一些的顫動,像閃電般,霎時傳過荷塘的那邊去了。葉子本
是肩並肩密密的挨著,這便宛然有了一道凝碧的波痕。葉子底下是脈脈的流水,遮住了,不
能見一些顏色;而葉子卻更見風致了。
月光如流水一般,靜靜地瀉在這一片葉子和花上。薄薄的青霧浮起在荷塘里。葉子和花彷彿
在牛乳中洗過一樣;又像籠著輕紗的夢。雖然是滿月,天上卻有一層淡淡的雲,所以不能朗
照;但我以為這恰是到了好處--酣眠固不可少,小睡也別有風味的。月光是隔了樹照過來
的,高處叢生的灌木,落下參差的斑駁的黑影,卻又像是畫在荷葉上。塘中的月色並不均勻
,但光與影有著和諧的旋律,如梵婀玲上奏著的名曲。
荷塘的四面,遠遠近近,高高低低的都是樹,而楊柳最多。這些樹將一片荷塘重重圍住;只
在小路一旁,漏著幾段空隙,像是特為月光留下的。樹色一例是陰陰的,乍看像一團煙霧;
但楊柳的豐姿,便在煙霧里也辨得出。樹梢上隱隱約約的是一帶遠山,只有些大意罷了。樹
縫里也漏著一兩點路燈光,沒精打彩的,是渴睡人的眼。這時候最熱鬧的,要數樹上的蟬聲
與水裡的蛙聲;但熱鬧的是它們的,我什麼也沒有。
忽然想起采蓮的事情來了。采蓮是江南的舊俗,似乎很早就有,而六朝時為盛,從詩歌里可
以約略知道。采蓮的是少年的女子,她們是盪著小船,唱著艷歌去的。采蓮人不用說很多,
還有看采蓮的人。那是一個熱鬧的季節,也是一個風流的季節。梁元帝《采蓮賦》里說得好
:於是妖童媛女,盪舟心話:[益鳥]首徐回,兼傳羽杯;棹將移而藻掛,船欲動而萍開。爾其
纖腰束素,遷延顧步;夏始春余,葉嫩花初,恐沾裳而淺笑,畏傾船而斂裾。
可見當時嬉遊的光景了。這真是有趣的事,可惜我們現在早已無福消受了。於是又記起《西
洲曲》里的句子:
采蓮南塘秋,蓮花過人頭;低頭弄蓮子,蓮子清如水。
今晚若有采蓮人,這兒的蓮花也算得「過人頭」了;只不見一些流水的影子,是不行的。這
令我到底惦著江南了。--這樣想著,猛一抬頭,不覺已是自己的門前;輕輕地推門進去,
什麼聲息也沒有,妻已睡熟好久了。
槳聲燈影里的秦淮河
一九二三年八月的一晚,我和平伯同游秦淮河;平伯是初泛,我是重來了。我們雇了一
只「七板子」,在夕陽已去,皎月方來的時候,便下了船。於是槳聲汩——汩,我們開始領
略那晃盪著薔薇色的歷史的秦淮河的滋味了。
秦淮河裡的船,比北京萬甡園,頤和園的船好,比西湖的船好,比揚州瘦西湖的船也
好。這幾處的船不是覺著笨,就是覺著簡陋、局促;都不能引起乘客們的情韻,如秦淮河的
船一樣。秦淮河的船約略可分為兩種:一是大船;一是小船,就是所謂「七板子」。大船艙
口闊大,可容二三十人。裡面陳設著字畫和光潔的紅木傢具,桌上一律嵌著冰涼的大理石
面。窗格雕鏤頗細,使人起柔膩之感。窗格里映著紅色藍色的玻璃;玻璃上有精緻的花紋,
也頗悅人目。「七板子」規模雖不及大船,但那淡藍色的欄干,空敞的艙,也足系人情思。
而最出色處卻在它的艙前。艙前是甲板上的一部。上面有弧形的頂,兩邊用疏疏的欄干支
著。裡面通常放著兩張藤的躺椅。躺下,可以談天,可以望遠,可以顧盼兩岸的河房。大船
上也有這個,便在小船上更覺清雋罷了。艙前的頂下,一律懸著燈彩;燈的多少,明暗,彩
蘇的精粗,艷晦,是不一的。但好歹總還你一個燈彩。這燈彩實在是最能鉤人的東西。夜幕
垂垂地下來時,大小船上都點起燈火。從兩重玻璃里映出那輻射著的黃黃的散光,反暈出一
片朦朧的煙靄;透過這煙靄,在黯黯的水波里,又逗起縷縷的明漪。在這薄靄和微漪里,聽
著那悠然的間歇的槳聲,誰能不被引入他的美夢去呢?只愁夢太多了,這些大小船兒如何載
得起呀?我們這時模模糊糊的談著明末的秦淮河的艷跡,如《桃花扇》及《板橋雜記》里所
載的。我們真神往了。我們彷彿親見那時華燈映水,畫舫凌波的光景了。於是我們的船便成
了歷史的重載了。我們終於恍然秦淮河的船所以雅麗過於他處,而又有奇異的吸引力的,實
在是許多歷史的影象使然了。
秦淮河的水是碧陰陰的;看起來厚而不膩,或者是六朝金粉所凝么?我們初上船的時
候,天色還未斷黑,那漾漾的柔波是這樣的恬靜,委婉,使我們一面有水闊天空之想,一面
又憧憬著紙醉金迷之境了。等到燈火明時,陰陰的變為沉沉了:黯淡的水光,像夢一般;那
偶然閃爍著的光芒,就是夢的眼睛了。我們坐在艙前,因了那隆起的頂棚,彷彿總是昂著首
向前走著似的;於是飄飄然如御風而行的我們,看著那些自在的灣泊著的船,船里走馬燈般
的人物,便像是下界一般,迢迢的遠了,又像在霧里看花,盡朦朦朧朧的。這時我們已過了
利涉橋,望見東關頭了。沿路聽見斷續的歌聲:有從沿河的妓樓飄來的,有從河上船里度來
的。我們明知那些歌聲,只是些因襲的言詞,從生澀的歌喉里機械的發出來的;但它們經了
夏夜的微風的吹漾和水波的搖拂,裊娜著到我們耳邊的時候,已經不單是她們的歌聲,而混
著微風和河水的密語了。於是我們不得不被牽惹著,震撼著,相與浮沉於這歌聲里了。從東
關頭轉灣,不久就到大中橋。大中橋共有三個橋拱,都很闊大,儼然是三座門兒;使我們覺
得我們的船和船里的我們,在橋下過去時,真是太無顏色了。橋磚是深褐色,表明它的歷史
的長久;但都完好無缺,令人太息於古昔工程的堅美。橋上兩旁都是木壁的房子,中間應該
有街路?這些房子都破舊了,多年煙熏的跡,遮沒了當年的美麗。我想像秦淮河的極盛時,
在這樣宏闊的橋上,特地蓋了房子,必然是髹漆得富富麗麗的;晚間必然是燈火通明的。現
在卻只剩下一片黑沉沉!但是橋上造著房子,畢竟使我們多少可以想見往日的繁華;這也慰
情聊勝無了。過了大中橋,便到了燈月交輝,笙歌徹夜的秦淮河;這才是秦淮河的真面目哩。
大中橋外,頓然空闊,和橋內兩岸排著密密的人家的大異了。一眼望去,疏疏的林,淡
淡的月,襯著藍蔚的天,頗像荒江野渡光景;那邊呢,郁叢叢的,陰森森的,又似乎藏著無邊的黑暗:令人幾乎不信那是繁華的秦淮河了。但是河中眩暈著的燈光,縱橫著的畫舫,悠
揚著的笛韻,夾著那吱吱的胡琴聲,終於使我們認識綠如茵陳酒的秦淮水了。此地天裸露著
的多些,故覺夜來的獨遲些;從清清的水影里,我們感到的只是薄薄的夜——這正是秦淮河
的夜。大中橋外,本來還有一座復成橋,是船夫口中的我們的游蹤盡處,或也是秦淮河繁華
的盡處了。我的腳曾踏過復成橋的脊,在十三四歲的時候。但是兩次游秦淮河,卻都不曾見
著復成橋的面;明知總在前途的,卻常覺得有些虛無縹緲似的。我想,不見倒也好。這時正
是盛夏。我們下船後,借著新生的晚涼和河上的微風,暑氣已漸漸銷散;到了此地,豁然開
朗,身子頓然輕了——習習的清風荏苒在面上,手上,衣上,這便又感到了一縷新涼了。南
京的日光,大概沒有杭州猛烈;西湖的夏夜老是熱蓬蓬的,水像沸著一般,秦淮河的水卻盡
是這樣冷冷地綠著。任你人影的憧憧,歌聲的擾擾,總像隔著一層薄薄的綠紗面冪似的;它
盡是這樣靜靜的,冷冷的綠著。我們出了大中橋,走不上半里路,船夫便將船劃到一旁,停
了槳由它宕著。他以為那裡正是繁華的極點,再過去就是荒涼了;所以讓我們多多賞鑒一會
兒。他自己卻靜靜的蹲著。他是看慣這光景的了,大約只是一個無可無不可。這無可無不
可,無論是升的沉的,總之,都比我們高了。
那時河裡鬧熱極了;船大半泊著,小半在水上穿梭似的來往。停泊著的都在近市的那一
邊,我們的船自然也夾在其中。因為這邊略略的擠,便覺得那邊十分的疏了。在每一隻船從
那邊過去時,我們能畫出它的輕輕的影和曲曲的波,在我們的心上;這顯著是空,且顯著是
靜了。那時處處都是歌聲和凄厲的胡琴聲,圓潤的喉嚨,確乎是很少的。但那生澀的,尖脆
的調子能使人有少年的,粗率不拘的感覺,也正可快我們的意。況且多少隔開些兒聽著,因
為想像與渴慕的做美,總覺更有滋味;而競發的喧囂,抑揚的不齊,遠近的雜沓,和樂器的
嘈嘈切切,合成另一意味的諧音,也使我們無所適從,如隨著大風而走。這實在因為我們的
心枯澀久了,變為脆弱;故偶然潤澤一下,便瘋狂似的不能自主了。但秦淮河確也膩人。即
如船里的人面,無論是和我們一堆兒泊著的,無論是從我們眼前過去的,總是模模糊糊的,
甚至渺渺茫茫的;任你張圓了眼睛,揩凈了眥垢,也是枉然。這真夠人想呢。在我們停泊的
地方,燈光原是紛然的;不過這些燈光都是黃而有暈的。黃已經不能明了,再加上了暈,便
更不成了。燈愈多,暈就愈甚;在繁星般的黃的交錯里,秦淮河彷彿籠上了一團光霧。光芒
與霧氣騰騰的暈著,什麼都只剩了輪廓了;所以人面的詳細的曲線,便消失於我們的眼底
了。但燈光究竟奪不了那邊的月色;燈光是渾的,月色是清的,在渾沌的燈光里,滲入了一
派清輝,卻真是奇跡!那晚月兒已瘦削了兩三分。她晚妝才罷,盈盈的上了柳梢頭。天是藍
得可愛,彷彿一汪水似的;月兒便更出落得精神了。岸上原有三株兩株的垂楊樹,淡淡的影
子,在水裡搖曳著。它們那柔細的枝條浴著月光,就像一支支美人的臂膊,交互的纏著,挽
著;又像是月兒披著的發。而月兒偶然也從它們的交叉處偷偷窺看我們,大有小姑娘怕羞的
樣子。岸上另有幾株不知名的老樹,光光的立著;在月光里照起來。卻又儼然是精神矍鑠的
老人。遠處——快到天際線了,才有一兩片白雲,亮得現出異彩,像美麗的貝殼一般。白雲
下便是黑黑的一帶輪廓;是一條隨意畫的不規則的曲線。這一段光景,和河中的風味大異
了。但燈與月竟能並存著,交融著,使月成了纏綿的月,燈射著渺渺的靈輝;這正是天之所
以厚秦淮河,也正是天之所以厚我們了。
這時卻遇著了難解的糾紛。秦淮河上原有一種歌妓,是以歌為業的。從前都在茶舫上,
唱些大麴之類。每日午後一時起;什麼時候止,卻忘記了。晚上照樣也有一回。也在黃暈的燈光里。我從前過南京時,曾隨著朋友去聽過兩次。因為茶舫里的人臉太多了,覺得不大適
意,終於聽不出所以然。前年聽說歌妓被取締了,不知怎的,頗涉想了幾次——卻想不出什
么。這次到南京,先到茶舫上去看看,覺得頗是寂寥,令我無端的悵悵了。不料她們卻仍在
秦淮河裡掙扎著,不料她們竟會糾纏到我們,我於是很張皇了。她們也乘著「七板子」,她
們總是坐在艙前的。艙前點著石油汽燈,光亮眩人眼目:坐在下面的,自然是纖毫畢見了—
—引誘客人們的力量,也便在此了。艙里躲著樂工等人,映著汽燈的余輝蠕動著;他們是永
遠不被注意的。每船的歌妓大約都是二人;天色一黑。她們的船就在大中橋外往來不息的兜
生意。無論行著的船,泊著的船,都要來兜攬的。這都是我後來推想出來的。那晚不知怎
樣,忽然輪著我們的船了。我們的船好好的停著,一隻歌舫劃向我們來的;漸漸和我們的船
並著了。鑠鑠的燈光逼得我們皺起了眉頭;我們的風塵色全給它托出來了,這使我踧踖不安
了。那時一個伙計跨過船來,拿著攤開的歌折,就近塞向我的手裡,說,「點幾出吧」!他
跨過來的時候,我們船上似乎有許多眼光跟著。同時相近的別的船上也似乎有許多眼睛炯炯
的向我們船上看著。我真窘了!我也裝出大方的樣子,向歌妓們瞥了一眼,但究竟是不成
的!我勉強將那歌折翻了一翻,卻不曾看清了幾個字;便趕緊遞還那伙計,一面不好意思地
說,「不要,我們……不要。」他便塞給平伯。平伯掉轉頭去,搖手說,「不要!」那人還
膩著不走。平伯又回過臉來,搖著頭道,「不要!」於是那人重到我處。我窘著再拒絕了
他。他這才有所不屑似的走了。我的心立刻放下,如釋了重負一般。我們就開始自白了。
我說我受了道德律的壓迫,拒絕了她們;心裡似乎很抱歉的。這所謂抱歉,一面對於她
們,一面對於我自己。她們於我們雖然沒有很奢的希望;但總有些希望的。我們拒絕了她
們,無論理由如何充足,卻使她們的希望受了傷;這總有幾分不做美了。這是我覺得很悵悵
的。至於我自己,更有一種不足之感。我這時被四面的歌聲誘惑了,降服了;但是遠遠的,
遠遠的歌聲總彷彿隔著重衣搔癢似的,越搔越搔不著癢處。我於是憧憬著貼耳的妙音了。在
歌舫劃來時,我的憧憬,變為盼望;我固執的盼望著,有如飢渴。雖然從淺薄的經驗里,也
能夠推知,那貼耳的歌聲,將剝去了一切的美妙;但一個平常的人像我的,誰願憑了理性之
力去醜化未來呢?我寧願自己騙著了。不過我的社會感性是很敏銳的;我的思力能拆穿道德
律的西洋鏡,而我的感情卻終於被它壓服著,我於是有所顧忌了,尤其是在眾目昭彰的時
候。道德律的力,本來是民眾賦予的;在民眾的面前,自然更顯出它的威嚴了。我這時一面
盼望,一面卻感到了兩重的禁制:一,在通俗的意義上,接近妓者總算一種不正當的行為;
二,妓是一種不健全的職業,我們對於她們,應有哀矜勿喜之心,不應賞玩的去聽她們的
歌。在眾目睽睽之下,這兩種思想在我心裡最為旺盛。她們暫時壓倒了我的聽歌的盼望,這
便成就了我的灰色的拒絕。那時的心實在異常狀態中,覺得頗是昏亂。歌舫去了,暫時寧靖
之後,我的思緒又如潮湧了。兩個相反的意思在我心頭往復:賣歌和賣淫不同,聽歌和狎妓
不同,又幹道德甚事?——但是,但是,她們既被逼的以歌為業,她們的歌必無藝術味的;
況她們的身世,我們究竟該同情的。所以拒絕倒也是正辦。但這些意思終於不曾撇開我的聽
歌的盼望。它力量異常堅強;它總想將別的思緒踏在腳下。從這重重的爭斗里,我感到了濃
厚的不足之感。這不足之感使我的心盤旋不安,起坐都不安寧了。唉!我承認我是一個自私
的人!平伯呢,卻與我不同。他引周啟明先生的詩,「因為我有妻子,所以我愛一切的女
人,因為我有子女,所以我愛一切的孩子。」①
( ①原詩是,「我為了自己的兒女才愛小孩子,為了自己的妻才愛女人」)他的意思可以見了。他因為推及的同情,愛著那些歌妓,並且尊重著她們,所以拒絕了
她們。在這種情形下,他自然以為聽歌是對於她們的一種侮辱。但他也是想聽歌的,雖然不
和我一樣,所以在他的心中,當然也有一番小小的爭斗;爭斗的結果,是同情勝了。至於道
德律,在他是沒有什麼的;因為他很有蔑視一切的傾向,民眾的力量在他是不大覺著的。這
時他的心意的活動比較簡單,又比較松弱,故事後還怡然自若;我卻不能了。這里平伯又比
我高了。
在我們談話中間,又來了兩只歌舫。伙計照前一樣的請我們點戲,我們照前一樣的拒絕
了。我受了三次窘,心裡的不安更甚了。清艷的夜景也為之減色。船夫大約因為要趕第二趟
生意,催著我們回去;我們無可無不可的答應了。我們漸漸和那些暈黃的燈光遠了,只有些
月色冷清清的隨著我們的歸舟。我們的船竟沒個伴兒,秦淮河的夜正長哩!到大中橋近處,
才遇著一隻來船。這是一隻載妓的板船,黑漆漆的沒有一點光。船頭上坐著一個妓女;暗裡
看出,白地小花的衫子,黑的下衣。她手裡拉著胡琴,口裡唱著青衫的調子。她唱得響亮而
圓轉;當她的船箭一般駛過去時,餘音還裊裊的在我們耳際,使我們傾聽而嚮往。想不到在
弩末的游蹤里,還能領略到這樣的清歌!這時船過大中橋了,森森的水影,如黑暗張著巨
口,要將我們的船吞了下去,我們回顧那渺渺的黃光,不勝依戀之情;我們感到了寂寞了!
這一段地方夜色甚濃,又有兩頭的燈火招邀著;橋外的燈火不用說了,過了橋另有東關頭疏
疏的燈火。我們忽然仰頭看見依人的素月,不覺深悔歸來之早了!走過東關頭,有一兩只大
船灣泊著,又有幾只船向我們來著。囂囂的一陣歌聲人語,彷彿笑我們無伴的孤舟哩。東關
頭轉灣,河上的夜色更濃了;臨水的妓樓上,時時從簾縫里射出一線一線的燈光;彷彿黑暗
從酣睡里眨了一眨眼。我們默然的對著,靜聽那汩——汩的槳聲,幾乎要入睡了;朦朧里卻
溫尋著適才的繁華的餘味。我那不安的心在靜里愈顯活躍了!這時我們都有了不足之感,而
我的更其濃厚。我們卻只不願回去,於是只能由懊悔而悵惘了。船里便滿載著悵惘了。直到
利涉橋下,微微嘈雜的人聲,才使我豁然一驚;那光景卻又不同。右岸的河房裡,都大開了
窗戶,裡面亮著晃晃的電燈,電燈的光射到水上,蜿蜒曲折,閃閃不息,正如跳舞著的仙女
的臂膊。我們的船已在她的臂膊里了;如睡在搖籃里一樣,倦了的我們便又入夢了。那電燈
下的人物,只覺像螞蟻一般,更不去縈念。這是最後的夢;可惜是最短的夢!黑暗重復落在
我們面前,我們看見傍岸的空船上一星兩星的,枯燥無力又搖搖不定的燈光。我們的夢醒
了,我們知道就要上岸了;我們心裡充滿了幻滅的情思

8. 樂從傢具托運(受騙記)

順德樂從,是中國傢具商貿之都,這里有堪稱中國航母級別的傢具消費體驗式專業賣場專。但是現在的很多屬傢具都不需要自己親自跑實體店了,例如順德傢具網,林氏木業,歐浦家居網,美樂樂都有很好的服務。托運都是專業的托運到家,送貨上門免費安裝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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